保贤法师
(西元1909~1987年)
保贤法师俗家姓郑,法名隆安,字保贤,笔名火头僧。山东省东平县人,清宣统元年己酉岁(一九○九年)十一月初九日出生。他生於农村,家庭务农,民国初年(一九一二年),北方农村生活困苦,郑家耕作所入,勉强糊口,一旦遇上灾荒,即有断炊之虞。父母不忍心他在家中受苦,在他九岁那一年,为父亲送到蜀山寺,依昌禹和尚剃度出家,做了一名驱鸟沙弥。此後在寺中撞钟击楗,礼佛诵经,学习经忏唱念,也自修攻读儒书。
民国十七年(一九二八年),保贤年二十岁,到北京广济寺受具足戒,戒师为广济寺住持现明老和尚。现明是法源寺住持道阶长老的弟子,原在法源寺任监院,民国五年(一九一六年),为北京诸山长老推举为广济寺住持。这时广济寺以年久失修,殿宇荒圮,法器残缺,兼且负债累累。现明晋山之後,整肃清规,恢复祖制,安单接衆,朝暮课诵,二时斋堂,虽寒璁疾病亦从不间断。斋主来寺祈福荐亡,他必亲自主坛,如法熏修。寺况以次逐渐好转。民国七年(一九一八年)以後,开始修延寿堂、香积厨,建净业堂,修比丘坛、药师殿。十年以後,整修大雄宝殿,建天王殿、山门及钟鼓二楼。以後於寺西筑佛学院房舍四十馀间。民国十三年(一九二四年),创设了弘慈佛学院,招收青年僧徒,修习各宗典要,这是北京最早开办的佛学院。
保贤在广济寺圆戒後,进入弘慈佛学院攻读,是佛学院第二届学生。他在佛学院三年毕业,仍留在广济寺进修,又重读了三年。在这六载寒璁里。他曾随空也大师习天台教观,依韩清净及朱芾煌二居士学法相唯识;依马其昶教授学习国文,以此扎下佛学及世学基础。保贤平日研读经典外,兼阅各地佛刊,尤对太虚大师主办的《海潮音》月刊最为喜爱。保贤在北京求学期间,太虚大师在北京柏林寺主持世界佛学苑,与常惺法师常在各佛教团讲演,保贤赶往各处参加听讲,获益良多。
民国二十四年(一九三五年),保贤负笈山东省青岛,入湛山寺佛学院深造,依 虚法师修学天台教观。因为他已有多年的佛学基础,後期即在佛学院任助教,先後讲过《百法明门论》、《唯识三十颂》、《八识规矩颂》等课程。每当 虚法师开示时,均由保贤负责记录下来,在北京出版的《同愿》月刊和《佛学》月刊上发表;又编辑讲录《观世音菩萨普门品》、《般若心经》单印本。同时他也写些小品佛学文字投稿发表。民国二十五年(一九三六年),慈舟法师到青岛湛山寺讲《四分律戒本》,保贤参加听讲,以此熟知律部。二十六年(一九三七年)初夏,弘一大师受请至青岛湛山寺,讲《四分律随机羯磨》,保贤更深入律学,熟知开遮持犯,世尊制戒之本旨。後来民国三十一年(一九四二年)弘一大师在福建省泉州示寂,南方佛教界徵文纪念。保贤以「火头僧」为笔名,初用白话文体裁写成〈弘一律师在青岛〉一文,被选入当时的纪念特刊,成为弘一大师史实的一部分。
保贤法师曾发心「入僧厨烧大火供衆」,故後来撰写文稿,常用「火头僧」为笔名。他说∶
火头之含意,不止烧饭;写文章供人阅读,属精神食粮,与吃饭属身体食粮有相同之含意。
民国三十三年(一九四四年),保贤法师离开青岛回到济南,在净居寺创办「瑜伽佛学院」,有学僧三十馀人。後来到各地参访,曾到苏州灵岩山进念佛堂,翌年又到杭州凤林寺挂褡,听静权老法师讲《无量寿经》。与画家溥儒,书法家赵墨僧时有交往,历时半载。
一九五一年春,保贤法师到了上海,时圆瑛老法师在佛教净业社讲《楞严经大意》,保贤随衆听讲。他住在上海老西门关帝庙,听讲外在庙中自修,也时而浏览骨董市场,日久之後,乃知字画骨董是中华民族的文化遗産,是极高深之学问,於是对研究骨董颇饶兴致。有人认为顽骨董非出家人应为之务。保师觉得他是志在认识中国佛教历史艺术,而佛教占中国文化主要部分;身为佛门弘法者,如果不懂本身文化,事实上也是一最大缺憾。一九五二年,虚云老和尚到上海主持祝愿世界和平法会,保贤在上海参加了这一次盛会,聆听老和尚开示。当时来果老和尚住在白衣寺,虚云老和尚亲躬访问。保贤法师记得当时情形,他说∶
云、来二公相见,相互恭敬,各称自己苦恼无能,业障深重;绝无自高自大,机峰相对之事。可知相互恭敬,各称无能是修养到家的风度;对来世狂风现身说法。愈是浅薄愈是自命不凡,目空四海,令人不堪。
保贤法师在上海时,与巨赞法师、林子青居士等交往密切,他们常到佛教青年会随喜,是会长方子藩居士的常客。上海各佛堂也常请他去打佛七,为主法,讲开示。先後皈依者数百人。一九五七年冬,保贤法师辗转到了香港,依 虚老法师住在弘法精舍。一九五八年, 虚老法师创设了「中华佛教图书馆」,搜购得七部《大藏经》,及散装经书二万馀册,全日开放任人借阅。老和尚住在图书馆,每星期日在图书馆讲《楞严经》,风雨不误。这时保贤法师也随侍老法师住在佛教图书馆,朝夕惟谨。一九五八年戊戌岁世尊成道曰, 虚老法师手写天台宗法卷为保贤传法授记,传他为天台宗四十五世法裔。
保贤法师住在中华图书馆时,手不释卷,披阅藏书,兼修禅法。一九五八年秋,他驻锡於道慈佛社,组织「香港佛教青年中心」,以康乐做方便门,引导青年信仰佛教。保贤法师的口号是∶「青年需要佛教,佛教需要青年。」佛教青年会有会员男女七十多人,每周集会学佛,闻法之馀,兼学舞蹈话剧。故每逢节日,皆有综合表演会,免费招待各界。先後上演保贤法师所编的《目莲救母》、《释迦世尊》、《世尊成道》、《达摩大师》、《六祖传灯》、《弘一大师》等剧,为弘法开一新风格。青年会成立数年,会员日增,六十年代迁会九龙官塘;其後改租香港大会堂举行活动,接引有缘青年千馀衆。历年政府各项文康活动,皆有佛教青年会的参加。
八十年代,青年会转进到西环活动。当时,柬埔寨难民集聚香港,保贤法师恻然愍之,呼吁青年会会员发心帮助。会员中的学生区炽雄、杨志谷等,发起全港舞蹈界为柬埔寨难民筹款演出。以门票所得济助难民。保贤法师个人生活俭朴。但对於招待每周集会学佛的青年,则亲自选购新鲜水果招待大家,而不计价高。又在斋馆订购质优量丰的素点,青年每於饱食外,临散会时皆以剩馀者持回家中,与家人分享。佛教青年会各项费用,概不向会员收费,而由法师个人经营古玩字画所得来支持。他早年在上海学得的骨董知识,此时发生了效用。
保贤法师专注人文发展,经常在物质及精神上照顾附近之问题儿童。抚养助学,毫不吝啬,受惠者衆,孩童称他为「派钱和尚」。他亦关怀吸毒青年,指导青年以「宗教热诚」代替「药物」戒毒。有一澳门青年慕名求助,法师招呼食宿,教他学佛静坐,辅以针灸、运动;经数月後,青年康复p法师更介绍工作,助他重新投入社会服务。法师住世入世,行菩萨道,发扬大乘佛教「利他行」的精神。
保贤法师每日早晚静坐,每次二小时。打坐前做柔软体操,坐迄按摩散步。法师雅好茶道,坐时吃茶,古法泡制,禅味盎然,常有学生随缘学习。他日常衣食杂务,皆亲自料理,从劳动中体悟禅旨,即事明理,随处用功。法师常率青年烧茶,传授素食烹饪,辛苦不辞,务求色香味美,藉以提倡素斋美食,减少肉食杀生,挽回劫运。
法师暇时磨墨练字,欣赏文物。他每月写文四、五千字,在《香港佛教》发表,笔名火头僧;迄至他七十馀岁,始因健康关系改为间歇写作。他的文词曾受桐城派影响,写来朝气蓬勃,活泼生动,融新旧文体於一炉。思想主题亦由求学至广学多闻;融合佛门教理禅学;傍及古今科技,文化艺术,西方哲学宗教。法师撰文,下笔时随机疾书,不拘一格,如长江大河,奔腾而下。保贤法师以弘法是家务,利生为事业。他鼓励青年男女结婚,组织佛化家庭。法师说∶「在佛化婚礼的孕育下,男女能终身相守,白头偕老,获得人生真乐。庶可减少社会上许多悲苦不幸之事,同时也可为目今社会上多变的婚姻,做一个良好的榜样,不辜负为佛弟子天职。」故常被邀请主持佛教婚礼。
又、保贤法师探讨僧宝延续问题,提倡「僧制改革」,建立科学的佛教新人生观。在工作中,法师述弘一大师语∶「何以息谤,曰无辩。」法师致力佛化青年,夙兴夜寐,积劳成疾;一九八六年春,急症入院。经医生辨证;法师乃未期癌病,最多活三个月。衆学生求法师放下工作休息静养,他不顾身怀绝症,仍为建设净土而努力,在养病期间,仍埋头整理古籍,为学生讲《坛经》、《心经》,《拣广辨异录》等,直到一九八七年春,因病重始辍讲。而於是年旧历七月十六日示寂,世寿七十九岁,僧腊七十,戒腊五十九。
(于凌波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