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度朝圣 一场久别等待的重逢
发布时间:2016/09/13 印度尼泊尔 浏览次数:1972
我们的生命历程何尝不是朝圣之旅,只不过我们常在圣贤道上扮演魔鬼的角色而不自知罢了。——弘一大师传。
迟到的印度朝圣之旅
在飞机上:
虽然晚了二、三千年,但我终于要起飞了。
‘人身难得,是万古一瞬的因缘;佛法难闻,是历劫不遇的际会,错过了,没有人能承担这份过失。’
放下了万缘,跟随一团上善人,迈向朝圣之旅。尽管正巧遇上印度甘地夫人遇刺在前,农药厂毒气外泄,工业大惨案在后,整个印度似乎笼罩在暴动、灾难、死亡的阴影中。尽管亲友都不以为然,甚至有人为同行者祝福的红包袋上写著:‘希望你活著回来’。然而我心中没有一点恐惧,我一定要去,我已不愿再迟延,这是久远以来的期望啊!
‘佛在世时我沉沦,今我出世佛灭度,忏悔此身业障重,不见如来金色身。’再不把握此时,更待何时?
此行,当我们整理好行装北上集合,准备隔日出发时,又因印度航空公司出了问题,延后一星期才起飞。有人在追究这迟延的过失,而我不敢去提这个星期,深怕勾起内心的伤痛,迟延吗?有什么较‘比佛陀迟了二、三千年出生’更严重的迟延呢?而在这二、三千年中,我这荒唐的灵魂啊!飘泊,飘泊在何山之巅?飘泊在何水之侧?寄居在何畜之腹?禁锢在何狱之角?
每于深夜,恭研佛陀遗教,叹其深广美妙,总深深遗憾未能在佛涅槃之前赶到拘尸那城,纵使羡慕须跋陀罗,那最后赶到拘尸那城,蒙佛接引的人,也只能掩卷三叹了!
为了不使错过太阳时的流泪,又令错过了星星,我们毅然迈开这朝圣的步履。而我们的生命又何尝不是一个朝圣—朝向圣人学习的历程,只不过我们常在圣贤道上扮演魔鬼的角色而不自知罢了,以至于千百年,乃至无量劫以来,我们屡屡举目望向佛陀真理的高山,却次次坠入轮回的苦海,此种过失,除了痛自忏悔,更与何人述说?
十多年来游子生涯,离乡、归返,心中已很安然,而昨夜在朝圣的前夕,我竟失眠了,惭愧于诉说这种没有定功的事,但是诚实地说,实在是有一种既喜又悲、忏悔却又雀跃的感受,我笑著,但泪水却充满了眼眶。暗自庆幸还有一丝微薄的善根,得以和诸上善人一同跨海、越洋,往圣地朝礼。诚如智者大师所言:‘灵山一会,俨然未散。’当我们登上灵山时,释尊与诸大菩萨、大阿罗汉,是否仍然继续那稀有的法会来欢迎我们呢?那稀有又亘古;亘古又稀有的法会啊!
飞机窗外正是悬鼓般的落日透红,云海在身旁、在脚下滔滔,千万种光明、千万重绚丽,一时具现。好打妄想的我,不禁想像,机舱整个化为无形,我乘朵莲花跟随阿弥陀佛、诸大菩萨过十万亿佛土、屈身臂顷到莲池的惬意,这一切的美景和一切的苦难,都让我忍不住要想念佛陀,比较有学问的人说是忆佛,而我只是孩子气地想念他老人家。
世尊!世尊!请听这娑婆世界的一个坏孩子将去圣地的心愿罢!尽管这个孩子很坏,所有的缺点都具备了,然而可贵的是,您听他啰嗦又冗长的唠叨时,却仍然垂睑微笑。
世尊!请您帮助我扫除内心的垃圾,以您的清净为榜样,请告诉我如何地把这一对‘牛粪眼’蠲除掉,换上您修广如青莲,澄清四大海的佛眼,让我一日日能学到,如何能常见人家的对处、美处,进而见一切众生如见佛。将去清净地,愿将此凡心换净心,遍礼三世一切佛。
在朝圣之前,我问妹妹说:‘你有什么要托我带去印度供佛吗?’妹妹说:‘我这不净之人,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供养佛陀,我把最亲爱唯一的姊姊送去印度供佛。’我的心中充满了感动,然而我真的可以供佛吗?我的身语意业如此秽恶,充满了历史的尘埃,我真的能永不疲厌地,把身语意都奉予尘刹、奉予三宝而不后悔吗?当‘未来佛’伸手打我一个耳光时,我能否不怜惜地摸著自己的面颊,带著莫名其妙为自己辩护的愤怒眼神?我能义无返顾地奔赴真理的召唤吗?我能奔赴众生苦难中的呼唤吗?要供佛何等不易啊!(众生都是未来佛)
我打从老远带来两颗圆圆的小蜡烛、几支短短的‘每日香’和一个小小的打火机,好像在办家家酒似的,却又真的跨海越洋而来。常常觉得面对圆满一无所缺的佛陀,我的奉献是何等的孩子气啊!我没有普贤菩萨的大行,不能有一一灯炷如须弥山、一一灯油如大海水的供养,只是掠取蜡烛的‘但能光照远,不惜自焚身’;‘香’的燃烧自己,献出芬馨,遍于法界,无有差别;以及‘百年暗室一灯可令其明’的意义而已。
仿佛是久别等待重逢,仿佛是思念远在家乡的爹娘,而事实上我从未如此深切又孩子气,又认真得有点老气横秋似地思念一个人—一个圣人,一个我竟然没有来得及绕他三匝的人。今夜我的思念远飞过海洋,印度洋的风不知道是否已吹著飞机的机翼,但却已薰得我怦怦然。放眼看看飞机内同行的各位大德,颇多功深沉著者,而我却毛毛躁躁像一个兴奋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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